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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阳 | 乡村的那些“领路者” 芝麻大的官也要管“天大的事”
时间:2022-08-25 15:28:39  来源:  作者:左京

 

——村支书群体的压力及其转换

没有“级别”的村支书们对于自己“管天管地管空气”的比喻,一方面说明基层工作的繁重,另一方面也显露出对自身能力的追求。班子强了,自身硬了,就会给老百姓领好路。

 

村支书是芝麻大的官管“天”大的事,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

 

—— 这句台词乍听上去像是在调侃,但村支书们讲来,每一条都有一大堆事情:上管天,恶劣天气防汛防滑、发生疫情科学防控;下管地,撂荒耕地上搞立体农业、集体经济挣下钱补桥修路;中间管空气,秸秆禁燃、治污减霾。

 

“官”,但他们管的这些关乎老百姓切身利益的事,哪一件不是“天”大的事?

 

前不久,旬阳市举办村级党组织书记擂台比武总决赛。从309个村(社区)选拔上来的11名村支书上台“比武”,当中竟然有好几个人在台上台下动了情。

 

龚德林第一个上台,他是七家洼村党支部书记。这个当过兵的人,宣讲时提起自己忙到心脏病突发被掐破虎口,也没有太动容。但暖场小品里“支书媳妇”用扫帚把丈夫往门外赶的情景,让他联想到当年老婆怀二胎时挖红薯差点掉下悬崖,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流啊流啊擦不干。

 

在他近旁,满头白发的华山村村支书熊善喜也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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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民宿

 

身上要会“十八般武艺”

 

1970年11月,蜀河镇七家洼村,村长龚正金家添丁进喜。他给自家的二小子取名龚德林,寓意“树人先育德”。

 

在龚德林儿时的记忆里,他的家可以用一个字概括,“穷”。有一回镇上来人收农业税,家里却连一滴油都没了。龚正金借口出门挑水,在村子里借了两壶油。

 

“个人的事再紧要,大不过集体的事去。”这是龚德林从小受的家教。但即便父亲那一辈的村干部把整个身子都扑在村上,仍然没能扭转小山村贫穷落后的面貌。直到22岁的龚德林从部队转业回来,七家洼还没通上电。

 

住在半山腰的七家洼人看着河道边两个村如小红星闪烁的灯火,羡慕得不得了。虽然小型水力发电站供电不稳,但咋都比点煤油灯强。“如果你给村上把电拉通,我一年不吃猪肉!”村民袁慎给新上任的“娃娃支书”龚德林立誓。为了拉电,袁慎把猪卖了,村民们你一笔我一笔,最多的一户出了1500块。

 

龚德林和他的前任袁秀江、宴先科一道,组织人把买来的电杆、变压器、铝线运上山。遇到拐弯处,12个小伙子抱着十米长的电杆往上挪。“每一块材料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因为怕材料晚上被偷,龚德林钻在苞谷秆笼里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的衣服上结了一层白霜。

 

“当年有人扬言,要是拉不回来电就把我脑袋割了。”赵湾镇华山村村支书熊善喜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弹眼泪,“我们这个年代成长起来的村支书,哪个没有抬过电杆?没钱买爆破材料,腰里拴着绳子吊在悬崖上凿路。”

 

时过境迁,熊善喜可以理解那个说“狠话”的人——老百姓是穷怕了。“土墙房,半年粮,有女不嫁华山郎”,旬阳市华山村虽没有西岳华山那样的天下奇险,但“自古华山一条路”到这里也适用。积年下来,各个小组断断续续修了些路,但都是断头路,中间总隔着一两千米,连不上。

 

为修路,熊善喜曾组织过数次群众会,但村民把地看得贵重,4.5米宽的路面加上路硷、排水沟就得占到七米,侵了他的地占了你的院坝,每回都不了了之。

 

2016年,旬阳县政协驻村工作队入驻华山村。原本熊善喜害怕工作队来了就是唱唱调子,没想到工作队队长李万志“痴”在了修路上。“老熊,你不是想搞立体农业吗?路要是不通,你的想法就是那山头上飘的云,空的。”

 

熊善喜的激情被重新点燃,他骑着一辆破摩托车在九曲十八弯的砂石路上来回跑,刚劝拆了一个猪圈又赶去谈豌豆地。有一回他骑摩托车摔了一跤,灰头土脸坐在地上叹气,被老党员宋龙全看在眼里。“我家的地随便用,谁家不同意我去说!”宋龙全身上有着退伍军人的侠义,直到现在,老人还在坚持义务护路,风雨无阻。

 

脱贫攻坚五年,华山村从后进一跃为先进,这一切都始于“路”。如今,熊善喜常在他的“村三环”上转悠,偶尔停在双龙湖观景台上吹吹风,欣赏着两条“青龙”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亲密耳语,这可能是他最惬意的时光。

 

拉电引水、修路架桥,“60后”“70后”的村支书正赶上经济社会大发展的时代,可以说,这一代人挑战了太多不可能。但整日陷于繁忙的村务当中,熊善喜曾穷到连电话费都交不起,龚德林则常自责对家人疏于照顾。

 

“当村支书的嘛,有几个不被老婆骂?”寨河社区党支部书记陈先位想得通透,村民不一定会把在外边当老板的人高看一眼,但谁家过个红白喜事都想请村支书来撑场子主事,所谓“支书媳妇坐上席”,人活的不就是这种成就感吗?

 

在旬阳市300多位村支书里,陈先位是出了名的“口舌利”。啥话一经他的嘴说出来,立马变得幽默风趣,什么“烂船倒一湾”“弓硬了就要上弦”“三岁娃都不穿破裆裤”,村民就服他训。而由他发起的过白事“请外家”,在当地影响颇广。

 

“请外家”的发端,却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村陈老爷子的经却格外难念,整天在坡上做活,可儿媳妇连饭菜都不按时供。他耐不住火,喝了闭麦药。”人刚背到半坡上就咽了气,陈先位是既气愤又震惊,他就不信刹不住这股子歪风邪气!

 

怎么刹?陈先位从20多岁就当起“看客”,村里哪一场白事不从他手上过?他决心把事场变成道德评议的会场,恢复“请外家”的旧风俗,让外家人和乡贤一起公道评说跪在灵堂前的“孝子”,抨击忤逆,褒扬慈孝。

 

“他给你亮丑呢。”有一回一个村民被人挑唆,在自家的事场上不便发作,借着别人家过事时耍酒疯,对陈先位指名道姓地骂。陈先位也不急躁,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他大大方方走进派出所报案。

 

“我有上级管,不管谁对我有意见都可以通过正规渠道投诉,公然侮辱他人是犯法的。”不过陈先位又说,当村干部的还要宽宏大量,报案笔录留下,下不为例。

 

不孝不悌、不睦友邻的事在寨河社区越来越鲜见,陈先位趁势把乡村治理的主阵地放到了事场上。在农村,老年人的养老金自己往往沾不上手,陈先位就在事场上宣传政策:“哪个老人不会取的,可以找知心人,到村委会找我们也行。”

 

很长一段时间,他在路上碰见老年人就要抽查,“折子在手上吗?”以至于在寨河社区有亲戚的人都知道,哪家儿女胆敢“私吞”老人的养老钱,陈支书是不会留情面的。连带着十里八乡,民风都为之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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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河口镇桥上村泉坪水稻产业

 

脑中应有“方向感”

 

当村支书,争取不来钱就立不了足。这是熊善喜的经验之谈。20.8公里水泥路贯通后,华山村的立体农业发展版图也徐徐展开。

 

山下的水面养殖好说,村里的熊林已经把承包款交来了,还主动承诺他的合作社要带贫困户。而山腰上生态环境好,种蔬菜再好不过。

 

“头一开始也不晓得种啥能成,就选了十几样,地边上挖个坑,农家肥一撒,籽一下,个个长出来叶子都绿汪汪的。”但是到了卖菜的季节,熊善喜的头却大了。

 

他们前期也不是没搞市场调研,太白、杨凌、西安欣桥市场,这些地方都跑到了,但不实际上手不知道,牛腿瓜籽多、冬瓜块头大、旱黄瓜容易老、土豆成本高……尤其是土豆,长势喜人,可劳动力和运输成本核算下来一斤要投到两块多,陕北土豆的批发价才几毛。

 

熊善喜扇着手里的草帽,汗吧嗒吧嗒往下掉,“蔬菜合作社刚起步哩,赔了钱回去咋给全村老少交代?”最后还是陕西省青联看村里发展个产业不容易,下了个大订单,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吃一堑长一智,第二年决定这十几样蔬菜的去留时,熊善喜考量得很仔细。他选中了皮厚耐储存的黑南瓜:毛栗子味符合大众喜好,城市里的小家庭刚好够吃一顿。

 

旬阳农村有句骂人的话,“你个卖南瓜的”,现在熊善喜经常被人喊“卖南瓜的”,他也不恼,光笑。可不得笑吗?一亩地800个窝、一窝三个南瓜,一季下来就是1万块钱的收入,陕西省供销社又给华山村开了蔬菜直通车,合作社的育苗基地也开始盈利了……

 

因为华山村工作起色大,熊善喜得到了一次外出学习的机会。在江苏省长江村时他听说,从前江面上到处都是废船,村上就“收破烂”,后来废船拆解竟然形成了一个产业。他脑子转速快,立刻想到移民搬迁之后山顶上大量的烂房、撂荒地,整理出来那就是上好的烤烟地。

 

2018年,华山村烟草股份经济合作社的16个炉子同时启动。三伏天抢修变压器,放线时为了不糟蹋苞谷地,村上20多个党员每人间隔十米,齐齐将烫手的铝线举过头顶。

 

这几年,华山村集体经济攒了20多万元,又花出去30万元修产业路、盖冷藏室、给村民建花池子改善人居环境,熊善喜说,“以前村上群众会都开不起,现在广播一通知,在屋里的人有多少来多少。”

 

“小的不补,大的一尺五,像修河堤这样三五千元的小工程,等到政府项目资金批下来,一湾水就打没了。用集体经济的钱办这些‘小’事,很得老百姓拥护。”

 

出身卷棚村独一户的姓氏,当初老支书曾孔朗培养黄林权做接班人,看重的,是他当村会计时展现出的头脑灵、账算清。

 

与华山村不同,卷棚村是个非贫困村,脱贫攻坚期间享受到的政策扶持不多。黄林权一时想不通,就去时任双河镇党委书记张卿面前诉苦:“张书记,我们村是后娘养的呀,啥项目都沾不上。”

 

张卿知道,黄林权心气高,眼看着原先不如卷棚村的村子后来者居上,他这是急了!“黄支书,你别急,我正想通知你,镇上准备组织西岔河沿线11个村的支书出去考察稻田养鱼,发展集体经济。”

 

眉开眼笑的黄林权到了四川省宣汉县,眼睛笑得更弯了。他不跟着大队伍走,而是跑到村民家里问,“见效吗?”“十公分的鱼苗一个月差不多能长到20公分。”当地村民给他比画。

 

“张书记,咱西岔河沿线没有厂矿企业,这个产业我们村绝对能搞。”黄林权给张卿算账,稻田养鱼基础设施投入小,一个鱼凼3到5万就能建成,可收益大呀,“鱼可以为稻田除草,粪便又能作为稻谷生长的肥料,省了农药化肥钱,而且连鱼都可以吃的稻谷那品质能差吗?价格最少翻一番。”

 

但回到村上,黄林权却被当头浇了两盆凉水。先是村班子的其他人不同意,“老百姓的地自己种多好,流转回集体种多累呀。”种了大半辈子地的老农民也说这事不保险,稻田不打药,上虫了咋办?不上化肥,谷子能长吗?

 

找不下连片的稻田,事情陷入了僵局。副支书詹先学心软,实在经不住他的老搭档软磨硬泡,就说:“你非要弄的话,从咱们两家的地往周围扩,先搞个小地块试试。”

 

卷棚村里,稻子扬花的时节,花鲢鱼成群结队钻进田里乐不思蜀,两只苍鹭立田埂上,只等着捉住猎物便一飞冲天,在天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怕稻子收了之后雀儿来捉鱼,2021年,黄林权用集体经济收入改造荒滩,建了一个中转池。之所以跨过年还存着3万块钱的鱼没卖,是因为他正在筹备卷棚村的第一届“摸鱼节”。

 

“我们黄支书可了不得,原先有公司出两块三毛钱一斤收他们的稻谷,普通稻谷市场价才一块二,他现在还不卖给别人了,自己搞品牌。”双河镇镇长谢子豪跟黄林权逗乐。

 

只见黄林权眼珠子飞速一转,一笔账已经算好:做礼品包装一斤稻谷三块六,一亩地产800斤稻谷,村集体水田120亩,如果卖给别人的话一年要少赚12万哩。

 

当然,黄林权也有被村民质疑“没账算”的时候。卷棚村村委会门前有一片地,是村上清产核资清出来的。为了把返乡能人办的红油香椿厂留在卷棚村,黄林权开出优惠条件:前三年免地租。

 

“你得了企业啥好处,这么向着他们?”不止一个人质问过黄林权。他在党员会上开诚布公地讲:“乡村振兴来了,现在到处搞‘归雁经济’,我们不抓住机会它就溜走了。只要能把企业留在村上,闲散劳动力稍微培训一下就成了技术人才,村里的荒沟荒坡栽上红油香椿树,卖到浙江市场上一朵值三块钱。”

 

2022年5月,红油香椿厂破土动工,黄林权跟住在村里的“三老板”谈妥,建成后的展厅里得划一块地方给村上做农产品展销,但他提出村集体股份经济合作社入股的事,人家暂时还没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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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湾镇华山村党支部书记熊善喜与村民一起收获玉米

 

心常念“不进则退”

 

大巴车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走了近三个小时,才把孙波从桐木镇油房村送到棕溪镇王院村。

 

那条如蛇般蜿蜒的入村路,在2021年8月的洪灾中被冲毁了几处,现在还有一个拐弯正在修复。听说,王院村村支书陈分新的腿就是那时候摔伤的。

 

自小在旬阳长大的“80后”“90后”,没有不认得陈分新的。他是从山村里走出去的全国人大代表,旬阳撤县设市、西康高铁旬阳桐木设站、建立南水北调水源地补偿机制这些关乎地域经济社会发展的大事,都有陈分新奔波劳碌的身影。

 

尤其桐木设高铁站这个事,最大的受益者,正是孙波当家的油房村。“我们是旬阳西北角上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子,全村只有215户,多数人家以务工为主。脱贫攻坚之前,山上有的人连盐都吃不上。”孙波说,2018年村“两委”换届,他正准备去江苏看个活,火车再有一个小时就开动了,他被老支书李万文喊了回来。

 

“我们老了,思维赶不上新形势。你念了那么多书,在公司都能干到项目经理,不信你在村上干不好!”李万文一边用情,一边激将。孙波重情。他想到这30年看着自己长大的叔伯婶娘,想到老支书介绍他在村上入党,再也挪不动远行的脚步。

 

迈过了征地拆迁的难关,现下油房村村口的工地上各种工程车每天往来轰鸣,扬起的尘土让人不敢朝院子里晾衣裳,但极少听见有村民抱怨的——在家门口打工挣钱,这是多少农村青壮年的心愿。

 

改造老茶园发展集体经济、引能人回村开垦荒沟建观光园区、把破破烂烂的土墙房用竹子和篱笆围出一个“幸福屋场”……孙波的心愿很简单:趁着建高铁站的东风,让自己的村子再美一点。

 

他到王院村“乡村振兴学堂”来学习,就是想向陈分新讨教治村的经验。乡村振兴开始后,王院村被确定为全市六大样板村之一,“老典型”陈分新开启了他的二次创业,预约培训的机关企事业单位和镇村已经排到了一周以后。

 

在王院村村史馆里,孙波看到一张地图挂在显眼的位置。“我就是想让每个走进来的王院人知道,我们的村不过那么一小点点,还没有骄傲自满的资格。”寥寥数语,尽显当家人风范。

 

无论谁来,陈分新都坚持亲自讲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不同年代的照片背后都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最触动孙波的,一个是陈分新把王良甲、华正金、华向斌等“铁书记”“富民书记”的工作照放在一起,告诉他“村支书是有出路的”,另一个是墙上的一幅字:条件落后不可怕,可怕的是思想落后。

 

王院村“乡村振兴学堂”开办之初,陈分新坚持不收费。在他看来,来者都是客,这就是个义务的事。市上领导劝他,只有按照市场规律办事,这个学堂才可能办得长久。如今,学堂的所有收入全部归在集体经济账上。

 

有人跟陈分新聊到,讲课是村干部在进行智力劳动,南方的村子会给村干部个人分成,他摆摆手,“咱们还没有发展到那个时候。”

 

陈分新的手,是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硬得压都压不动。住了32年的老房子,直到去年才在女儿的操持下换了个新顶子;入户的水泥路,他是全村最后一户硬化的,门前黑漆漆地连一盏路灯都没有。而他高位截肢的妻子,依旧趴在烤烟地里干农活,她还常去给人帮工。

 

“我得带头种,否则千亩烤烟都不一定保得住。”陈分新说,烤烟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从下种子到数钱,总共138道工序。虽然收益稳定,但烤烟成熟的季节,正赶上三伏天,随着烟农老龄化越来越严重,很多人不愿意再受这份罪。

 

所以陈分新常反思,反思自己对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反思自己对产业的开拓能力。他近来很佩服一个人——赵湾镇王庄村村支书李明佩,这个1988年出生的后生,逆势而上,通过智慧化种烟让王庄打响了“烤烟第一村”的名头。

 

昨夜一场雷伴雨,天放晴后的羊山山脉云雾缭绕,车子围着陡峭的山峦不停转圈,烟农却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忽而爬上一个陡坡,眼前一片平缓的烤烟地赫然在目。

 

“这个季节,下雨就是下饭吃。烤烟喜欢老天爷高兴,也喜欢它耍点小脾气。”烟农张典宏种了30年烤烟,从阴历正月二十打胡基,三四月份起垄、开沟、栽苗,再到长出上好的烟叶,又高又大、又肥又壮,分层落黄。张典宏爱听脱了绒毛的烟叶那“咔嚓”一声响,那是成熟的声音。

 

但这样的好把式,在王庄村里越来越少。“老烟农在生产环节没能用上农业机械,种烟太苦。”李明佩带头栽烤烟,把除草机、起垄机、开沟器这些机械全都用上,他想让大家通过亲眼所见,逐渐接受更加省时省力的劳作方式。

 

大半辈子坚持用牛翻地的张典宏也借来他的起垄机试了试,“这个东西确实好用,人歇机器不歇,一天能干完八亩地,最好的劳力一天也就能干它的一半。”转过年张典宏也给自己家置办了一套。他要帮衬着儿子在城里买房,烤烟还得继续种。

 

即便如此,身为旬阳市人大代表的李明佩仍然从中看到了危机:全市烟农平均年龄50岁,十年后,谁来种烟?

 

“方向就是发展种植大户。”从2018年开始,李明佩陆续动员在外承包工程的贺德才和张显业回村搞合作社,村上则负责修通组路、流转土地建烤炉,做好后勤保障。

 

贺德才试了一年,如今烟草公司给新式烤炉配备有密集烤房控制器,从烟叶进炉到出炉,全程电脑控温,再也不用像土炉子烤烟那会儿整宿整宿地熬,“搞烤烟也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不挣钱”。

 

原本一组荒着的土地又栽上了烤烟,50多个人在贺德才的合作社务工,弱劳动力编一杆烟五毛钱,一个季度的生活费基本就挣够了。

 

十年前李明佩回村当村支书的时候,他还没有敢奢望过有一天能站在乡村振兴的时代潮头,参与到这些关乎地域经济社会发展的大事中来。

 

“在很多人眼里,只有我们这些‘提不起皮’的人才会回到农村,优秀的青年早就远走高飞去大城市了。”可李明佩现在不这么认为。

 

他把“新”“老”支书做了个对比:因为所处的年代不同,老支书们“催粮要款”,带头干最重的活,却得老百姓最多的埋怨;新支书们到老百姓门上去更多是“给予”,从这一点看新支书们的工作更好干。但新时代对村支书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填写表册、村庄规划、矛盾调解……可谓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得会。

 

而且村支书的整体水平也越来越令人刮目相看。2022年年初旬阳市召开人民代表大会,龚德林提交的建议有关医保门诊统筹费用清零时间节点的调整,黄林权的建议有关基本农田建设、提高山区农业机械化水平,而作为全市少有的女村支书,段家河镇黄桥村村支书李海彦则关注到了独居老人与产业振兴的关系问题。

 

1968年出生的熊善喜很发愁,愁得是这一届干满他就58岁了。用他的话说,年龄来了,最终要退下去,但老天爷要是再能借他个十年,他还能叫华山村变个大模样。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不,他已经在培养接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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