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冲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对朋友认真,对家庭认真,对工作更是认真。当然,弄起文学来,也就尤其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在此之前,我就读过他不少很有才气的散文和随笔,间接也读过他散见于报刊写得很精致的小诗和楹联,觉得他个头不高,但写的文章却比他的个头还要高,也就不敢小视他。后来又听说他熬夜熬出了一部长篇小说,洋洋大观20多万字,出版后反响还是不错。由于其他原因,近年来我很少读国内的一些速朽的所谓大作,但我还是把田冲的《迷局》找来读了,没想这一读,还真让田冲领我走进了他的《迷局》。
毋用致疑,这是一部反映小人物在社会改革转型期奋斗挣扎的略带纪实性的长篇小说。之所以说是略带纪实,是因为在这部小说中,始终游离着作者的影子。就像暗夜中的幽灵,主人公秦风从头至尾,贯穿始终。从工厂文秘,到报社记者、编辑、再到副主编、主编,而由他派生出的企业员工、广告人、发廊洗头女、模特、房客、记者、保安、公安、保姆、私企老板、小商小贩等等,就活脱脱地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广阔的当代社会生活画面。这有自身的阅历,也有对充满病态的社会观察和体悟,而田冲的着笔点,始终没有离开那些在社会最底层,为了生存,为了活命,为了走出贫困在大都市中挣扎、拼搏、流泪流血,甚至不甘受辱的小人物。字里行间,作者对他们寄予的不仅仅是同情,而是一定程度上对社会转型期的阵痛进行反思。也就是说,通过这一群人的爱情、友情、人情,以及他们不同的生存经历,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及世情博弈,拆射着我们社会底层的各个角落。使我们看到,在实现人生价值的抉择中,这些小人物的迷惘和人性的不同丢失。
同时,这又是一部展示不同爱情的情感类长篇小说。主人公秦风,从工厂的文秘到报社的主编,论事业而言,他是生活在现代都市文明中小人物之中的一个少有的成功者。而就神圣的爱情而言,他却是一个纯粹的失败者,或者说是一个失意者。从最初的陈美美,到后来的王虹、柳叶、高媛媛,在与这四个不同女性的情感与心灵的撞击中,秦风所追求的并不是一种生死相依、爱的渴望,在某种程度上,则是一种惺惺相惜,一种无奈的同情与抚慰。当然,这也并不排除一种自身的生理需求。不过,这种游戏人生的爱是变形的,是没有归宿的,以至于在这部小说的结尾,我们所看到的是:秦风走在古城西京的街上,“不觉间流下了两颗眼泪”。自然,作者在这里所要提示给我们的发生在秦风身上的一切,并不是一种个案,而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都市文明中的一个普遍现象,官场毒瘤滋生,贫富差距拉大,社会道德沦丧,影响到小人物身上则是人生价值的一种裂变。同时,我们更看到,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人活在那样一个“迷局”中,你想固守净土,不想丢失自身,都由不得自己。如果从这一角度来讲,田冲所设的《迷局》,就是对社会“迷局”的一种反观。
综上所述,对于田冲而言,这确是他的一部颇具文字功底的小说。不过,我却不能以一个普通作者来看待他,他是一名资深编辑,也是报社副总编,阅稿无数,在此之前,也写过不少好文章,可谓从文已久。《迷局》虽是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但诸多方面还值得商榷。比如在结构、叙事、语言、刻划人物等方面,还尚待进一步磨练自己。特别是环境描写,如衣着穿戴、生存状况、都市环境明显着墨不多,让人感到所写的故事发生地点不是在古都西京大都市,而是乡村一个小镇子。再者,就是对人物的刻划尚欠努力,除了干巴巴的对话,没有调动其他因素来铺垫,如表情、心理、动作等,让人感觉只是为了对话而对话,引不起读者心灵的共鸣。但如前所说,这只是田冲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能有如此程度,已是相当不错了。他是定能走出《迷局》,而超越《迷局》的。
(王盛华 著名作家、评论家、书法家、文化学者。陕西省国学研究会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陕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